2010年9月22日 星期三

教育始終是關於自由的課題 by 智弘


克里希那穆提談教育與人生的意義   第一章&第二章      教博二  王智弘

教育的真相
克里希那穆提在第一章極其直接地點出現代教育之罪。因於無明與恐懼的層層控制壓迫,透過毫不掩飾的威權與精細的制度,將成人對生命的無知、無能與無奈,複製給下一代。於是乎相刃相糜,衝突、恐懼、對立成為生命的主題,人人自投羅網。美其名曰追求自我實現與成功成就。在自欺與相欺的循環裡,生命仍感空虛,而大自然終究要反撲。
第二章中克氏直接談到何謂好的教育;「幫助個體認識自己、把握生命整體的意義」才是教育真正的目的。教師和父母儘管口稱愛孩子,但壓迫以愛之名進行,只因成人自己也缺乏自覺,充滿恐懼。孩子對世界本有不滿;那是本來覺察能力所致;這種不滿,足以揭露大人所害怕的真相,因此一整套教育是在恐懼中建立起來的相互壓迫系統,直至孩子們放棄不滿,以及忘記自己曾經不滿。人類自以為是地汲汲營營,不願面對內心的吶喊。
敢於從自身做起,揭露自我欺騙的謊言,才可能產生新的教育。教師自己必須對生命真誠,從面對自己開始。自甘成為一個學說或政策的工具,既殘害學生,同時也謀殺自己。
但一旦從自覺出發,學說與政策都可能成為好的工具。舉例而言,多數教師缺乏真正的教育專業,於是乎教育部規定不能體罰,就不知怎麼教學生,或像個孩子樣抗議,「那我們就不教了!」依照規定成了自保最高方略,教育變成自保、自利,退休金比二0一二更重要。
這情況必得大改不可。

頓悟與漸修
以往讀到克氏,一面驚嘆於他揭示出的生命的尊貴與純然,一方面也為人類之愚蠢與苦難感到悲哀。從克氏言詞中流露出的境界,是一種超絕的美,不離世間卻不苦於塵勞。「自由不是一個努力的目標,而是一開始就存在的。」體認到自身受到哪些制約,承受哪些恐懼與假象,以及這些恐懼與假象之來源,這種體認本身就已經是自由。唯有自由能帶來愛,也唯有愛能帶來好的教育。但自我覺察何其困難!茫然不覺從眾起舞簡單的多了。也因此道理上能瞭解的多,能悟而起修的卻少之又少。倒是自我欺騙的結構越來越精細,越來越專業,是謂學術。道術將為天下裂。
克氏只談當下體悟,用絕大勇氣改變自己,「大死一番」,卻對方法少有提及。對方法的依賴固然是另一種對自由的逃避,但毫無方法,也使人難有信心。克氏的法門接近禪宗,當下頓悟,「在頓悟後的自由中就有愛,就能在當下發現最好的作法;教育因此是一種藝術。」儘管如此,「悟後起修」還是很重要的。

否定的否定
克氏經常說,真理是沒有道路可通往的國度;教育不應該遵循任何學說理論,而應真正認識眼前的孩子。認識孩子,瞭解他的狀態與需求,從真正對孩子有益的角度出發,而非學校規定、政策規定、校長規定。
大破是為了大立。克氏也提到愛能帶來真正的秩序;因此打破秩序、不依紀律,是強調「打破」的過程;若缺少活潑潑的心,再好的學說制度都會異化。時時質疑,時時否定,生命是不斷改變與發展的歷程。並非否定既有學說理論之價值;該否定的是盲從。

當下即是
克氏文中也提到宗教與藝術,這兩種人類為企及真理的另兩個成就。當然也同現代教育一樣被異化了,被內心的恐懼與虛弱,以及外在世界的精密壓迫結構聯手淹沒。教育中對眼前生命的理解,宗教上對神聖的感受,藝術裡對美的感覺,都只能在當下發生,無法重現,亦無法分析。例如教育主管單位經常舉辦美術比賽,直接了當地摧毀孩子心中的藝術種子。(考試摧毀智慧種子,是更明顯的例子)對官僚權威與奢華的膜拜像是另一種宗教,明哲保身是教師示範給孩子的第一價值;正如用分數汰選孩童,不斷地將人標籤化,將孩子對人與價值的看法窄化再窄化。我們早已習以為常。
「當下」是教育發生的時刻,是基於對生命整體的把握,對學生做出最有益的判斷。對虛幻的教育理想、升學成效的追求,既扼殺學生,也扼殺教師。

本來面目
教育的本來面目是什麼?我們說,「回歸教育的基本面」。就像「回歸經濟的基本面」,政治的基本面,司法的基本面等等;人類基於恐懼相互壓迫,自我否定,接納了社會所建構的假象。而社會就是自己,就是你我。現代人只敢在家坐著罵電視,在校務會議裡仍對跋扈的校長忍氣吞聲。校長的功績主義與跋扈,與鄉愿教師的忍氣吞聲,同樣都是基於恐懼對生命的否定,了無差別。旅遊、美食、股票漲跌、選舉民調、競爭力、焦慮與力爭上游,空虛然後不斷消費,對下一代諄諄教誨;生活只剩下這些,不斷重複循環。教育究竟是為了什麼?
生命的本來面目是什麼?身為教師至少要思考這個問題。總不成連自己都不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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